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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攻西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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聯攻西南

長春宮裏,從上到下無一不身著素衣,遠遠便可聽見嗚咽的哭泣聲。

自打太子楊啟恒慘死突厥,皇後便一病不起,只比死人多口氣了。這回,楊啟昭峒山一事,徹底將她擊垮。剛剛聽聞此事,便蹬直了腿,直接一命嗚呼了。

不過,這節骨眼上,誰會好端端來到這皇後的病榻前,特地告知此事呢?

那群身著素衣的人裏邊,有一個似在掩面哭泣,實則眼底藏不住一絲冷笑。他有一只眼睛泛出灰白色的光,分明是那莊妃所生的三皇子楊啟志。

在皇後臥病時,他曾多次來探望這位嫡母。這回,他仍舊借著探望的名義,不同以往的是,時機已到。他趁皇後身邊的兩個宮女沏茶的短暫功夫,不僅道出楊啟昭被砸死在峒山一事,更是將對楊啟光的懷疑也一並抖出。皇後又驚又怒,一時便說不出話來了,一會兒,就面色發紫,一命嗚呼了。

沒有人會知道皇後死前聽了楊啟志說了些什麽,即便楊啟光等人會懷疑到楊啟志身上,卻也毫無證據。皇後始終臥病不起,本來就茍延殘喘,隨時都有可能死去,況且楊啟志此前便多次來探望,皆平安無事,這一回他前來“通知”皇後楊啟昭的死訊,也並非楊啟昭出事的當天,而是過了兩日。他可以將此事賴得幹幹凈凈。

更主要的是,皇後雖貴為皇後,卻早已名存實亡,她的親屬們,死的死亡的亡,倒臺的倒臺,除了她的幾個親生子女楊啟光、楊啟文、四平公主,已經沒有人會再為她操心了。

夾雜在眾人之中,楊啟志假裝掩面哭泣,眼底始終掩藏著一抹冷笑。

長春宮前,眾人皆服喪悲泣。誰都知道,皇後之死,預示著一個家族的徹底告終,也預示著一個時代的徹底結束。有人為此悲傷,有人為此慶幸,悲傷的人少,慶幸的人多。

楊啟光雖然難過,畢竟死的是他的母後,但一想到皇後生前竭力勸說他迎娶馮知音與陳梅的場景,便覺得松了口氣。“與其久臥病榻痛苦地活著,早點離開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。”他這樣想道。

四平公主與那五皇子楊啟文自然也懷疑到了楊啟志。只是比起楊啟志故意告知皇後楊啟昭死訊的行為,楊啟昭之死本身更值得他們在意。

自從上回楊啟昭金鉤草中毒之後,楊啟文便有所預料,這二皇兄命不久矣。結果預料這麽快就成了真,而這一切的最大獲利者,統統指向了一個人——他之前最信任的四皇兄楊啟光。再次望向楊啟光時,楊啟文的眼神充滿了疑慮,還有一絲絲的恐懼。他開始有一些莫名的擔憂:嫡兄全死光了,接下來,會輪到自己嗎?

與此同時,四平公主望著楊啟光的背影,眼神也充滿了又恨又怕的恐懼。她的身旁是女兒東珠郡主丁若蘭。這些影響到楊啟光利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,一個死得比一個慘,四平公主知道這把火遲早會燒到自己身上,只是不想這把火也燒到丁若蘭身上。她用心栽培這個女兒,不是為了給蓮兒當活靶子使的。

“得盡快做點什麽,不能再坐以待斃了。”她不安地想道,心裏隱隱有了一些念頭。

當然這所有人的一切神色都未能逃過蓮兒的火眼金睛。蓮兒冷笑著,俯瞰這蕓蕓眾生,心中暗道:任你們去吧,最終都逃不過我的掌心。

長春宮前人人服喪,個個面色悲戚,心中卻各懷鬼胎。

土國。

五彩的旌旗隨風飄揚,天空湛藍得一塵不染,天邊飄著團團白雲,雄鷹的翅膀劃過天際。一座宏偉神聖的宮殿坐落於山巔,巍峨聳峙,仿佛與天相連。

宮室裏,墻上掛著古舊的卷軸畫與木紋雕飾,空氣中彌漫著安靜而神秘的熏香。一切都如往常那般。

依舊是點著燭燈的書房,一群人正圍坐一桌。頭戴圓形皮帽、身著文錦羔裘的土國國王坐在中央,他的對面坐著順風。

上次的紅河灣反偷襲一事,順風立了大功,讓周吃了個大敗仗,土國還乘勝追擊了紅河灣周邊地區。但大家心裏也清楚一件事,順風是二皇子楊啟昭的家奴,本身只為楊啟昭做事,而楊啟昭通敵賣國此舉只是為了暗害楊啟光,掃平奪嫡障礙,現在,楊啟光沒死成,楊啟昭倒是死了。順風的主子,已經沒了。

空氣中一片壓抑的氣氛。國王道:“令尊令堂一事,我們深感遺憾。”

一位長袍皮靴、頭發花白的老者也道:“人死不能覆生,節哀順變啊。”

順風的心裏又是一沈。聽聞峒山的炸山屠殺事件,便已足夠令她震驚,加之竟栽贓到了他與吳氏頭上,這下可好,順風的親人們,甚至就連平日好友都受到了牽連,統統被斬首在西京的街頭。

眾人皆七嘴八舌起來:“周國的百姓們皆被玩弄於股掌之間,都以為你與北蔡王妃吳氏合謀,對你們的親朋好友,可謂恨之入骨。斬首之前,他們都游街示眾,受盡了屈辱,真是慘絕人寰……”

國王瞪了他們一眼:“順風剛剛失去所有的親人,你們怎能這樣在人家的傷口撒鹽?”

眾人忙閉口。空氣中又是一陣短暫的壓抑氛圍。

不一會兒,還是國王開口打破了這片沈默:“順風,我跟你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,你們周國的這場奪嫡之爭,楊啟光是贏家。現在,與楊啟光有利益沖突的人差不多已被除盡了,就算還留著幾個也是茍延殘喘,翻不了身了。放眼望去,整個周國,朝中凈是楊啟光的勢力,百姓們也都成了楊啟光的棋子,你跳進黃河也不可能洗清冤屈,你的名字將會永遠釘在周國歷史的恥辱柱上。整個周國,已經全是你的仇人,再無你的容身之地了。”

順風望著桌上的燭火,眼神悲憤交加。

國王繼續勸說道:“你可不能消沈啊,作為這場鬥爭的唯一幸存者,我建議你從此加入我們,齊心協力,商量對策,打擊周國。我們會把我們所探聽到的一切情報告知與你,也希望你能協同我們一起分析戰況,並說出你的認知與見解。畢竟,你跟隨周國二皇子多年,對楊弘、對楊啟光的行事風格,或多或少比我們了解些。”

順風紅著眼睛,一言不發。

國王又道:“周,已不是你當年的那個國家了。”

“是啊是啊……”眾臣皆點頭稱是,又七嘴八舌了一陣,然後又歸於一片壓抑的沈默,只剩下桌上跳動的燭火。

許久,順風終於開口,打破了這片沈默,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來:“江州。”

眾人紛紛豎起耳朵。

“周國現在多面受敵,需要調兵,而且還不是小數目,這些人馬,那楊弘要去哪裏調?”順風拿起桌上的一份地圖,在上面比劃起來,“現在,突厥東擴,我們也在乘勝追擊,緊盯著他們的黔南地區,與此同時,濮國一直在南部虎視眈眈。至於東北方向,陳韋二國也正在聯手大舉進攻,也就是說,西北、西、西南、東北方向,周是萬萬不敢抽離人馬的。”

土國國王微微頷首。

順風繼續指著地圖分析:“東部皆為沿海地區,主要註重海防,水軍居多,步兵騎兵數量不如中部。如果楊弘要調兵,最好的辦法就是——”

順著他的手指,眾人的視線齊刷刷滑向了地圖中部的一塊地區。“江州……”國王默念這個名字,陷入了思索。

順風繼續道:“只要攻破周的嶺南、黔南地區,就等於進入了周的‘空心地帶’,不僅江州,連東部沿海地區也防不勝防。”

國王眼前一亮。

有位老臣道:“可是,以我們土國現在的實力,是無法攻破黔南、嶺南的。”

“當然不夠,不論是土國還是濮國,一己之力都不足以攻破黔南與嶺南。但若能聯手濮國,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,勝算就大了許多。”

國王默默聽著順風的話。

順風又在地圖上比劃起來,“楊弘正在為陳韋二國的聯手進攻焦頭爛額,加上剛剛你們提到,他們現在同時在建‘六萬忠魂紀念碑’與‘五千忠魂紀念碑’,這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,我們若能在此時聯手濮國進攻黔南與嶺南,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。”

國王望著地圖上的嶺南與黔南,胸中開始盤算起了計劃。曾幾何時,黔南地區可是他們土國的地盤,被鼎盛時期的周國吞並。現在回想起來,六十多年前的那場恥辱,還至今銘記在每一個土國人的心頭。如果這次能夠成功的話,收覆黔南,甚至攻下江州,誰人沒有這份念想?他的心中,早已燃起一把熊熊烈火了。

桌上跳動的燭火映在眾人眼裏,躍著變幻的光芒。

“不過,我有個疑問,”國王忍不住拋出了這個困擾他的問題,“那周國皇帝,為什麽一定要在這時候大建‘六萬忠魂紀念碑’和‘五千忠魂紀念碑’呢?”

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困擾在諸多土國人心裏的問題,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順風身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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